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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容: 第五章 鐐銬 3
“來這的國道上有錄像，你有沒有來過，一查便知。如果你在這件事情上撒謊，這只會給你引來很多麻煩。”蘇翔說到這，留意到，木炎臉上的笑容在他提問題的時候，僵硬了一下。“你不希望被當做共犯吧？”蘇翔笑了。
木炎盡管也用笑容支撐著，但是蘇翔心裏頭清楚，那副鎮靜的笑容不會支撐很久。他預感到了，晚上，大霧就要散去了。

“如果你爸死了，你下一步打算怎辦？”阿信收拾碗筷，他待會要把這些東西還到一樓的餐館。
“你覺得我該怎辦？”
“你?.母跟你關系如何？”
“我爸爸四?.前娶她是因那時候她對我最好，那時候我也還小，以總沖我微笑，總給我買禮物的人就是對我好。而且每個女孩都希望有一個?.輕漂亮的媽媽。我對我的真正的媽媽記憶僅僅是來自于照片。”琳達深呼吸了一口氣，“後來大了，?.漸漸明白，笑容是最容易裝的表情。”
阿信望著窗?.。琳達的雙手扶住阿信的臉，把他的臉掰向自己。“你在幹什？”阿信有些不知所措地問。
“我要你親口跟我說，我爸爸不是你殺的！”
“開玩笑，我什要這做？”阿信說話有點結巴，“什要這做。”他又重複了一遍，他在心底裏也在不停地問自己同樣的問題。他應該早上就走的，遠走高飛，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，留在這裏，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。這種預感就如同那天早上的預感一樣。

那天早上，他走過肮髒的地面，小心地彎著腰，以免被低矮的棚戶刮到帽子。空氣中蒸發著濕氣，他用右手保護好照相機的鏡頭。他隨時，即便是在菜市場買菜的時候，脖子上也挂著他的照相機。一臺尼康的半自動F2，任何花哨複雜的功能都對他毫無意義。他的相機只需要清晰。還原原始的世界遠比創造一個絢麗的世界更加深刻和震撼。照片上的凹凸的黑白，刻畫著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。
那時候他是一名揭黑記者。在記者的圈子裏，那是最受人尊敬，也是最危險的工作。每?.記者節上得獎的是他們，死亡名單上，人哀悼的也是他們。阿信什加入到這一行裏來，他覺得不需要解釋，或者解釋的話，是由于?.輕和稚嫩。
退伍以後，他被分到了報社。有上訪的苦難百姓，要揭發當地的黑暗勢力。沒有記者敢去做專訪。所有人都害怕得罪黑勢力。那時候他初生牛犢不怕虎。只有他站了出來，願意去用相機面對滿大街的砍刀。特種兵的出身和敏銳的頭腦，讓他躲過了一次又一次危險。每次虎口逃生，他都會越發地擔?.，擔心下一次的危險，自己還會否幸運。
很多人勸告過他轉行，他卻了一種莫名的正義感而?.續著。經常在刀尖上玩耍的人，容易變得過度緊張，甚至是歇斯底裏。一點點噪音，他就無法睡著。每次打開門，他總有種幻覺，門?.有人拿槍指著他。一旦身邊出現了個古怪的陌生人，他都會停住腳步，讓人家先過去。他幹了三?.的揭黑記者的工作之後，醫生查出來，他有輕度的抑郁症。如果再幹下去，人真的會瘋掉。這時候他?.考慮轉行，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存款。
這?.是這項工作最可怕的面臨的現實。其他所有的記者都可以從被采訪對象那裏獲取點好處費，只有揭黑記者，你不可能從你的敵人那裏獲得任何好處。而僅憑著他的兩千塊的工資，連每個月的電話費都交不起。那些因拐賣人口而痛失兒子，來找你哭訴的老太太們一打電話就是倆小時，你不可能告訴她，了節省電話費，長話短說。有屁快放，沒屁就憋著。
這些煩惱，都在那一天，徹底地解決了。阿信想，上帝或者，偏愛跟人開玩笑吧。

蘇翔回到旅館，他徑直去了琳達的房間。敲開門之後，他聞了下屋子裏的味道，男式香煙的味道。一個杯子裏裝著可樂，一個杯子剛被?.幹淨。蘇翔猶豫了一下，沒去提起這些問題。他問，“你和?.母之間的關系如何？”
“就是一對正常的?.母和?.女的關系。”
“正常到什程度？”
“我稍微懂事以後，就躲著見到她。我知道她身邊還有其他的男人。但是父親似乎對此並不在乎。她知道父親的很多賬目，所以父親離不開她。說實話，當我得知父親不是真的愛她?.娶她的時候，我心底裏有一點點安慰。”
“讓你評價你的?.母，你覺得你能做到公正嗎？”
“能。”
“那你覺得，她會了錢……”
“不會。盡管很多賬面是她在管理，但是很多關系握在父親手裏。殺了我爸爸，這有點得不償失。更何提她已經有了花不完的錢，父親也給了她足夠的自由。甚至那個保鏢，是父親配給她的……”
蘇翔點點頭：“你看起來像個孩子，沒想到……”
“我只是?.表看起來像個孩子……”她打斷他的話，這些不舒服的話似乎已經憋在她心裏很久了，“我十六歲了，剛領了身份證。”
蘇翔注意到她說話的表情和不自覺地勾一下胸衣衣帶的姿態，“?.表也看不出來是個孩子了”。他小聲的念叨著，走出門去。

阿信仔細聽著蘇翔的腳步聲。蘇翔從琳達的屋子裏走出來，在門口停住，轉身打招呼告別。然後是琳達關門的聲音。可是卻沒有腳步離去的聲音。阿信懷疑自己聽錯了，他透過門上的小孔望向?.頭。走廊裏，蘇翔只是站在琳達的屋子門口，他盯著阿信的這扇門。魚眼的小孔把一切都放大誇張，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。但阿信總感覺，蘇翔的眼睛在盯著他。
阿信似乎突然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。他曾經連續三天的時間，被堵在家裏，不敢出門。一旦走廊裏傳來腳步聲，他就趴在小孔那裏向?.張望。但是那些聲音通常只是上下樓梯的人發出的。阿信習慣把一把高背椅子卡在房門的扳手處，這樣?.邊有人撬門，門不會被輕易的撬開。如果有人想進來，必須撞門。而他加固了房門的鎖。如果有人想靠撞門沖進來，他至少有兩分鍾的緩沖時間，可以從窗戶翻出去。他租的這間房子好處是不高，只有四層，而且樓與樓之間的密度很近，他可以輕易的從一幢樓上跳到另一樁樓上。了安全起見，他已經摸索好了逃跑的路徑。
並不是所有的騷擾電話都讓他感覺到緊張。那些拿起聽筒就張口罵人，咆哮著要殺你全家的人都是一些粗魯的地痞流氓，逞口舌之快，缺少實際行凶的能力和經驗。真正的窮凶極惡的家夥打電話反而是沈默，他不需要告訴你，你有危險，因他就是危險，危險是不自報家門的，那樣顯得低估了你的智商。他打個電話，只是了確認你在家，因專?.殺手的時間都很寶貴，舍不得浪費。
那時候阿信在做一份與奴隸工廠有關的報道。那是個黑暗得不能再黑暗的地方。三四百人，衣不遮體，腳上戴著鐐銬，完全過著奴隸一樣的生活。他們的歲數在十三歲到二十六歲之間。通常幾十個人都擠在一個山洞裏睡覺，山洞的門口拿鐵欄圍著。拉屎撒尿都在裏頭，人活得和牲口沒有什區別。甚至比那還惡劣。只有稀飯，每天工作十八九小時，任人打罵。一旦得病了，只有等死的份。工作幹不了了，人就被從山洞裏拖出去，此後這個人就永遠消失了。奴隸們在鞭子的監督下工作，日複一日地做著污染嚴重的工作。他們的生活裏根本就沒有一點人的尊嚴。 大眾論壇 - 視訊 交友論壇

孤孤寂寂 這樣一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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